在不少读者心中,观音选择沙僧、猪八戒、孙悟空三人加入取经队伍,是救人于苦海,是大慈大悲之举。这是大家受到民间观音的影响了。其实,在《西游记》中,观音与沙僧、猪八戒、孙悟空之间,是一场赤裸裸的交易。在观音前往东土时,如来曾经交代,前往东土,只可半云半雾。沿途若是遇上法力强大的妖魔,自可以用如来交给的金紧禁三个箍儿收服。观音没有遵照如来指点,而是以交易的方式,将三人收编。
我们看原文:
菩萨道:“你在天有罪,既贬下来,今又这等伤生,正所谓罪上加罪。我今领了佛旨,上东土寻取经人。你何不入我门来,皈依善果,跟那取经人做个徒弟,上西天拜佛求经?我教飞剑不来穿你。那时节功成免罪,复你本职,心下如何?”观音深通人心,谈判技巧挺高明。
第一招:恐吓。
沙僧原本就犯下大罪,被贬下凡,沙僧自己说每二三日就吃一个人。他被贬两百年,竟已吃了数万人。这是何等杀孽。继续下去,必然会被天庭追捕,少不了抽魂炼魄,万世不得超生。
第二招:利诱。
沙僧的罪过虽然如此大,但若是加入佛门,前往取经,不但可以免除眼前飞剑传胸的痛苦,并且可以免去罪过,恢复仙籍。
太史公司马迁说: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;天下攘攘,皆为利往。绝大数多人都是趋利的,沙僧也不能免俗。
沙僧立刻说:“我愿皈正果。“
不过,沙僧还有一个担心。流沙河凶险无比,寻常人根本难以越过。沙僧说:“但恐取经人不得到此,却不是反误了我的前程也?”观音虽然给沙僧开出了优厚的条件,但若是不能达成,一切等于虚幻。
看来,沙僧也是个谈判的高手。
观音连忙打包票,取经人一定可以到。沙僧才说:“既然如此,愿领教诲。”
观音收八戒,收悟空,大体走的都是这个套路。
猪八戒说自己食量极大,虽然经常吃人,但也仅是半饥半饱。观音说:“汝若肯归依正果,自有养身之处。世有五谷,尽能济饥,为何吃人度日?”观音投其所好,应其所需,答应猪八戒只要参加取经,就可以管饱。猪八戒提出,自己获罪于天,观音答应,只要参加取经,就可以将功折罪,脱离灾厄。
观音与木吒来到五行山。孙悟空高叫:“万望菩萨方便一二,救我老孙一救!”观音恐吓说,你罪孽深重,品行不良,即便救你出来,也会再生祸端。孙悟空苦苦哀求。观音才说:“你既有此心,待我到了东土大唐国寻一个取经的人来,教他救你。你可跟他做个徒弟,秉教伽持,入我佛门,再修正果,如何?”观音没有救孙悟空,而是把这个天大的人情,送给了唐僧。她答应,孙悟空只要皈依佛门,就可以“再修正果”——重新获得神仙编制。孙悟空一听,连连说:“愿去,愿去!”
西游记中以观音五方五老的神通,降伏沙僧三人当不在话下。可观音没有用强力征服,为什么呢?一来,前往西天取经,路途漫漫,妖魔横行。唯有团队所有成员精诚合作,才能达成目标。若非心甘情愿,难保不有人中途离开。许以大利,让大家都有个奔头,观音之举,堪称明智。
二来,如来所传的三个箍儿,都是惊世骇俗的法宝。仙人使用的法宝,一般都要驱动灵力。达到相应的等级,才能使用同等阶的法宝。可这三个箍儿不同。一旦套上,即便神通广大如孙悟空,也要听一介凡人驱使。这种法宝,完全可以说是逆天级别的存在。
于是,观音只是把三个箍儿中效力中等的紧箍,拿来送给唐僧,套在了孙悟空头上。至于其他两个,观音挪作私用,逃到熊罴怪和红孩儿头上。这两个大妖怪一个成了观音的门卫,一成了观音的随从,都没有参加取经,
在东去的路上,观音还救了西海龙王三太子。小白龙因为纵火焚烧龙宫大殿,被西海龙王告上天庭,打了三百板子,过几天就要被斩。观音提出,小白龙若愿意变成白马,驮取经人西去,就出手相助。小白龙自然答应。
救小白龙的时候,有一个细节,很有意思。观音前往天庭,恳请玉帝赦免小白龙,让其将功折罪,完成取经任务。玉帝下诏赦免。观音如此做法,才是合乎法律,合乎常理的。毕竟,小白龙乃是仙人,犯下大罪。要想免罪,可不是观音说了就算,要得到玉帝的批准才行。可是,在收服沙僧和猪八戒的时候,观音有没有上天庭,求玉帝呢?没有!观音直接答应,只要你归顺,一切罪过全免!
观音可没这么大的权力!观音乃是玉帝的下属(观音与玉帝关系详见第四章)虽然地位尊崇,也不能无视天庭法度。那猪八戒是刑满释放,加入佛门不成问题。沙僧却正在服刑中,观音怎能直接把沙僧带走,而不经过玉帝呢?
原因只有一个,观音知道沙僧是玉帝私下派来,混入取经队伍的一般来说,违犯天条者,必然是魂魄下凡,转世投胎。可沙僧却是真身下界。若沙僧真犯了天条,周围必然有施刑的仙人(小白龙身边就有)。何况,卷帘大将军的职务意味着什么,观音也一清二楚。既然明知沙僧有问题,八戒也不干净,孙悟空是个爱折腾不听话的主,观音为何还要收服这三人呢?